女人坐在那张跟她极为不符的,印着卡通图案的沙发上。
她说:“暮暮啊,程执还小,有些话不懂分寸。你要多体谅他。”
“我会的,伯母。”
榆暮当时坐得很直,腿并拢,手放在膝头。茶的热气在她眼前氤氲升腾,掩着对面那张端庄得体的笑脸。
“你是好孩子,我们都看得出来。”女人温柔地说。
“只是,也要懂得避嫌,虽说你们两个从小一块长大,但来往多了,总归要顾及些外人的看法。”
“是……”
榆暮勉强笑着应答。
那天下午天色灰灰的,从沙发上委屈巴巴的小猫卡通形象到一直蔓延窗外的台阶,从榆暮送走这个敲打自己的长辈发呆,到屋里一片黑暗,她钻进被窝,对着这个不喜欢自己长辈的儿子——
啃了又咬,咬了又磨,两个人闹得满身热气,前前后后闹了一个多小时。
灯没开,房间里什么都看不真切,只余下彼此的气息和碰撞,程执说暮暮,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说自己真不知道他妈是怎么找到这的。
声音黏着,哑着。
“白天我妈说我坏话了?”
他说话时吻着她,气息散乱。
榆暮没应,只用指甲掐着程执后颈。他反倒吻得更轻柔,闷声笑道:“暮暮,我妈说什么你别信,她总嫌我,一直都这样。”
一屋子的黑暗里,榆暮盯着他眼睛。
程执身上的火气一夜未歇,从背脊传到唇齿。她忽然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不明白。
为什么,程执这么凶悍的长相,能有着这么情意绵绵的眼神。
明明是这样张扬、桀骜的模样。
有一瞬间,榆暮甚至生出错觉,仿佛世上再没有比这双眼睛更真诚的情意。
……
还有些刁难,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旧的回忆被黑夜揉碎,很多滞后的情绪都没想起来要消化,记忆就跳成了眼前的狼狈——
“律真先生……”
“今晚的事,我很抱歉。”
没穿衣服时,榆暮觉得自己的迅速改口道歉还算有理由。
毕竟,她现在的模样,实在没什么体面可言。
——整个蜷缩在角落。
狼狈至极。
更别提手上还绑着条湿透的衣带。
虽然勉强是披了条薄被,但薄被下,身子空荡荡的,到膝下便遮不住了。
屄穴里残留的精水没法收拾,“嘀嗒——嘀嗒——”
那点水声像从哪具肉体深处一滴滴溢出的液体,在空间里被放大、抽丝剥茧般流传。
是她的。
是她腿间。
榆暮屏着呼吸。
……太羞耻了。
榆暮更用力地缩进阴影最深处。
不敢抬头,生怕漏出什么更不堪的东西。
而对方呢?
不说话,算是新的刁难吗?
榆暮悄悄抬了下眼——
鹫尾律真站在灯下,不过几步的距离。
他穿着正式的黑纹付羽织袴,腰间收束极紧,身形修长,眉眼深邃。
那张脸单看轮廓,是难得的好相貌。
俊美,就是脸上没什么表情。
冷漠到不像活人。
榆暮从没跟这样的人打过交道。
她只在cra手机上见过这张脸的模糊照片。
照片里那浑身透着股血腥气的男人低头擦刀,动作随意,但实打实地让人打心底发怵。
真到现实中面对面了。
榆暮觉得,比照片更叫人胆寒。
发抖的身子默默地往回继续缩,脖颈那片细皮软肉因紧张汗湿泛红。
再抬眸望过去,正好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
榆暮立刻垂下眼。
“……抱歉。”
第二句比第一句说得更加顺口。
人在生理上极度害怕的时候,解释的欲望会被剥掉。
榆暮不记得上一次如此害怕是什么时候,明明理智告诉她:是noah主动的,是他先缠着她的。
眼下,偏偏什么都解释不出来。
榆暮想,如果不是这个时候,她绝不会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这副样子。
儿时她闯祸,最怕遇上邵琮年。
小舅舅的责备,起码还有点亲近,眼前这人却是彻底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压迫感极强。
榆暮没法辨别自己此刻的心跳是羞还是惧。
小心翼翼地往后退,想把裸露的小腿缩回来。但无论怎么缩,总觉得对方的目光能透过缝隙看进来。
心跳和手腕的钝痛交织,榆暮感觉自己的脸在一点点发烫。
怎么会这么倒霉,怎么就偏偏被他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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