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雪一抬眼,正好对上慕容冰那厌弃的眼神,碎玻璃似的扎进她心里。
这人自己行事不端,竟还敢这般瞧她?
她胸中涌凝郁气,正要瞪回去,慕容冰却已漠然移开视线,仿佛多看一眼她都是眸中进了污秽。
这般轻蔑的无视,气得齐雪连清粥的滋味也尝不出。
“砰”地一声放下碗勺,她愤然起身上楼,将木楼梯踩得咚咚作响。
他不愿看她,她还恶心与他一处晚餐!
房中灯火摇晃,映着薛意不安的睡颜。
齐雪守在榻边,纤指几度探向他的额间,又用温热的布巾轻柔地拭去他鬓角的湿意。
“小雪……”他忽然惊醒,声音哑得厉害,“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她连忙俯身,既询问、又安抚。
薛意却一时沉默,只闭目深吸一口气。
梦中万千煞面烈鬼自黑暗涌现,将他拖入无底深渊,身躯如负千斤……直到醒来,感受到她柔软的手。
“什么时辰了?”他终究只是问。
“你已睡了叁个时辰。”
薛意望着她疲惫的容颜,目光掠过她泛红的眼圈,愧心顿起。
当初背负着满身罪孽与她成亲时,他不曾后悔;隐瞒过往提心吊胆时,他也不曾后悔。
此刻,看着她因自己的病弱而憔悴不堪的模样,他却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那日湖畔,不该应下一纸婚书,将碧玉无暇的清月由他这污潭独影。
他又问起时南之事,齐雪道:“掌柜的告诉我,那先生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能否遇到全看运气。”
薛意这才想起什么,来前他特地将打听来的青花县民俗与地界图细细记在纸条上,仔细收在外衣口袋中,本想自己先摸清此地的门道,才好护她周全。
谁知一来就病倒了,那些苦心准备的笔记愣是不见天光。
他努力想抬手指向衣架,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喉间更是干涩得说不出半个字。
齐雪见他神情焦急,却不解其意,只连声安抚:“怎么了?可是要喝水?”
薛意无奈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
倒水、拧巾、整理散落的衣物。
他原以为只要自己无条件地包容她、照顾她,她便会离不开自己,到头来却发现,反而是自己深陷患得患失之中。
而她总是噙着眼泪,即使没有他,也能坚强地做好所有事。
夜深人静。
“啊啊!夫君……你要把我干死了嗯……好爽……”
“你这骚妇!快把老子夹断了!”
隔壁逐渐响起男女欢爱之声,暧昧的声响格外清晰。
薛意眉头紧锁,本就浅眠的他更难安生。齐雪内心气恼,恨不得即刻出去理论,却还是坐到床头,伸手轻轻捂住他双耳:“睡吧。”
如此,缠绵的交合靡音里,齐雪护了他许久。
前夜被扰,薛意破天荒地贪睡不醒,齐雪也不忍唤他。
想起昨夜声响,她憋着一夜的气,怒而出门,在曲折的回廊间来回踱步,非要揪出那对扰人清梦的野鸳鸯。
只是,她心中也揣着自己的答案。
青花县尚无行人的小道,灵隐乐隐正踏着晨露归来。
“此地果真阴冷!”乐隐搓着指尖,又哈出热气,“夜深露重,走几步路、身上打了一层霜似的。”
“如主上所想……时南神出鬼没,找遍了县内也未寻得。”灵隐谨慎地环顾四周,“趁晨早人稀,快回去吧。”
慕容冰推门而出,面色阴沉如铁,昨日活脱脱的春宵情戏闹了他彻夜。
不料,迎面就撞上齐雪写满怒气的脸。
“你们昨夜……彻夜喧哗、不知廉耻!我夫君本就重病,被你们害得睡不下去!”她劈头便是一通指责。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慕容冰拂袖欲走。
齐雪认定他心虚,竟要闯进房间查看。慕容冰抬手扣住她肩,却不及她灵巧,房门已被“砰”地推开——
室内空空如也,哪有女子的踪影?哪有欢爱的淫香?
“这……”齐雪愣在原地。
“你这疯子,还不快滚出去?”慕容冰语间极不耐烦。
恰逢灵隐等归来,见慕容冰眼下青黑,二人又慌忙低下头。
齐雪看看这两个衣着完整的女眷,又看看空荡的房间,半晌才迟疑道:
“莫非……真是我误会了?”
这时,斜对面的房门被打开,一对满面春风的夫妻走出,女子鬓发散乱,男子衣带未整。她心里头便明白了。
可是,齐雪的怒火早已对着慕容冰发泄完了,此刻竟不敢上前理论。
慕容冰冷笑一声:“怎么?只敢冲着我耍威风?”
他径直走过,身侧狠狠撞上齐雪,头也不回地下楼而去。
齐雪肩头一阵闷痛,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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