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恢复时, 感觉自己轻飘飘的, 脚下没有任何实感。
看了看周围, 这里不是破庙,不是张府,也不是南河村祠堂。
旁边只有一众众环绕起来的门,上头泛着不同颜色的光圈,图案各异。
时不悔站在正中央,手持朱笔, 如同一位审判者, 居高临下, 俾睨众生。
“张实千。”
一声呵斥, 老鬼止不住颤抖, 头上的发髻早已散乱, 白发耷在肩上,面如枯槁, 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孽镜门前, 尔罪昭然!”
时不悔厉声间, 手中那本书烁起金光。
江向阳从来没见过这般模样的大哥,挖空肚里那点墨水,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威严。
对, 威严,气场实在太强大了。
可以说,江向阳这辈子都没见到过第二个,气场能这么顶的人。
老鬼大势已去, 简直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匍匐在地上,抖若筛糠。
“贩盐牟暴,伪善欺天,你可知罪?”
“鬻女求荣,草芥人命,你可知罪?”
“私炼邪阵,逆乱阴阳,你可知罪!”
时不悔声色俱厉,条条罪状,字字珠玑。
随他念词越来越快,江向阳耳边的声音似乎出现了两个、三个……仿佛有一百个和尚坐在自己耳边诵经。
有老、有少,无数道声音叠加在一起,如梵音降耳。
每念一句,万斤铁锁便在老鬼身上钳压一寸,四方神于他头顶盘绕,鬼相、神相,皆放声肆笑,张实千惊恐万状,跪在地上不断后退。
“六罪当前,尔罪弥天!”
张实千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声嘶力竭:
“大人!小的知错了大人!求大人看在我一家老小的面上,网开一面啊大人!”
“今判尔堕刀山火海,受铜蛇蚀心,铁狗嚼骨之刑,尔可伏诛?”
时不悔怒目圆睁,莲花在他额前显影,浑身笼罩起一层金光。
睥睨众生的佛性消失了,现在的时不悔,完完全全是一尊杀神,只杀不渡的神。
随他一语落下,四方神皆变作鬼相,嘶吼着朝老鬼压下。
张实千被逼入绝境,不断挥掌驱散,身上官袍被怨魂尽数撕咬,披头散发的,冲着周遭鬼神吼叫,跟发了疯似的,指着时不悔,破口大骂:
“是你!你小小一方地府差吏,能奈我何!”
“待我锁魂阵成,我看这世间谁又能奈我何!”
“还有你!”
张实千突然指向江向阳,眼神恶狠。
那副嘴脸,比恶鬼还像恶鬼,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喝他的血。
“我只恨第一眼,没有锁你的魂!”
随后,张实千像精神失常一样,神情从愤恨秒转痴迷,贪婪浮面。
“多美味啊,你闻闻。”张实千冲着江向阳的方向,深吸一口气,面上餍足。
“多香啊,小子,把你这幅躯体让给我吧,那些觊觎你的鬼魂,我都统统帮你赶走,给我吧,给我吧……”
时不悔抽出黑鞭,往张实千面露痴狂的脸上,狠狠抽了一记。
“啪——”
张实千应声倒地,捧着脸痛苦哀嚎。
在投生门里,时不悔的黑鞭,可比外面恐怖得多。
就这么一鞭下去,老鬼灵体都险些被他抽散。
可张实千却跟不知道痛一样,嚎着嚎着,披头散发的从地上重新爬起,高举两臂,仰天长啸:
“哈哈哈——锁魂,锁魂,要成了,要成了!”
张实千身后的门里,不断涌出鬼手,如阿鼻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争先恐后抓着他,疯狂往里拉拽。
“大人——判官大人!小的知错了大人!求您行行好——”
张实千的哭喊声,消失在黑压压的门里,再无踪迹。
江向阳抬头看了一眼时不悔,出奇的没有吭声。
那本烁着金光的书不见了,四方神也不见了,虚无回归了寂静。
时不悔又变回了熟悉的模样,带着一个黑口罩,额前莲花仿佛从未出现过,眼里无波无澜,只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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