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黃巾的匪贼冲进来,烧杀抢掠。尸体遍地,血泊弥漫,一个个熟悉的人的臉旁被永远地定格住,已经没有任何生机的眼神中还泛着惊恐和无助那是他做过最恐怖的噩梦。火焰炙烤,周遭景象却是灰蒙蒙的。
通过空间端口,到西涼的那一日,头顶上的天艳阳高照,眼睛都不大能睁开,远远地还能看见戈壁滩上升腾的热浪。
立身在烈日下,大风裹挟着沙粒吹来,何颂的身体和目光却久久地定住了。他被眼前的大漠景象所吸引,或者说,被震撼。
长到这么大,何颂还没出过远门,事实上,他连家门都不怎么出过。他几乎是一出生就被父母寄予厚望,除了睡和吃,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间僻静的书房里读书識字,先生都是请到家里来授课。偶尔出门,见过的南阳的丘陵、小河,与眼前的景象比较起来,就显得太秀气了。
与一个坐在椅车上的姓黃的先生沟通后,他们被一辆辆马车组成的车队从长城边上送入榆安城,受伤的人则带去医馆救治。
与贼人的搏斗中,何颂伤到了手臂,医馆的具大夫仔细查看过他身上的外伤,细致地为他上藥,又为他开了藥方抓藥煎熬,他当天晚上住在了医馆后院的床榻上,结果第二天一觉醒来,疼痛缓解。不难看出,这具大夫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医者。
医馆的前堂是问诊买藥的场所,而后院,除了给病患留的那十几间病房外,一大片空地里种满了药草。
何颂蹲下来细心观察,发现药草的根茎都生长在一个个整齐的方格子,每个方格里的药草种类繁多,各不相同,植株高高矮矮,但无一例外,全都长得郁郁葱葱的,长势喜人。长得这样好,多少与戈壁黄沙的大背景有些违和。
完全长成熟的药草,经由医馆的伙计采摘下来,再晾晒在竹编的簸箕里,晾干后再分装进前堂的那一大面墙的药柜中。大药柜
里的药材种类多且存量充足。
何颂不自觉就想到了張机。如果他也能有这样一大片长势如此好的药田就好了,省得他整日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去挖那一株株长在悬崖上的药草了。
張机是他的同乡,或者说,故友。张机的家境比他还要优渥许多,他爹曾在朝中为官,颇有人脉交情。如果他想当官,会比他顺利不知道多少倍。
但与他不同的是,张机对入仕为官并没有多少兴趣,反而更沉迷于治病救人。他和张机的缘分,便是对方四处采药翻到他家祖宅后山时认識的。年龄都不大,算投缘,一来二去便相识相知了。张机也曾对自己的未来产生过迷茫,是从兄何颙告诉他,君用思精而韵不高,将为良医,是以,他坚定了自己的理想,决定行医濟世,初心不改。
在榆安城刚安顿下来的几天时间,何颂其实并没有多少归属感,他只当这是一个暂时避难的地方。
等到黄巾剿除,中原天下太平,他还要回去的,回去按部就班的生活,入朝做官。毕竟天子已经下诏大赦党人,他也不会再因为从兄受到影响,而能够正常地被太守举孝廉。
但当今天下大乱,四方盗贼如蚁聚,一时半会儿是了结不了的,短时间内他们还回不去。
长久地待在榆安城不能闲着,否则心里无论如何过意不去。从兄虽在那位謝县长手下做事,可以短暂地行个方便,但他们这一大家子人不能成为从兄的累赘,无功不受禄。
于是,由何颂起头,在城里各地为大家找事情做。几天下来,男丁女眷,能去做织布的活计,能去食肆、医馆、酒舍、工坊做伙计,力气大的还能依靠体力去下地、搬货。
大部分都有了暂时的谋生手段,反而剩下他自己。
何颂不禁发愁起来,他能做什么呢。二十几年来,他生命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书房里,睁眼闭眼都是竹简上的密密麻麻的字。不识五谷,除了念书,他好像真什么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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