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朝前点了点,示意季承宁随他过去。
季承宁思?量几秒,紧随其后。
缧狱极大,季承宁方才见到关押曲家人的牢房不过百中之一而已,二人一路走过去,哀嚎声求救声咒骂声不断,隐隐约约还有指甲狠命抓挠地面的嘎吱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许晟余光瞥向?季承宁。
后者?眸光沉沉,满身煞气?,竟,许晟心说,与此地十分相配。
复行百步,许晟领季承宁入一别间。
别间内只有桌案竹席等物,想来是绣衣司卫士们拿来休息,临时议事的所在。
所有诡异的声响都已远了,时有时无,哀怨地萦绕在耳畔,更添恐怖。
许晟坐。
季承宁扫了眼席子,站在门边,姿态虽算不上戒备,右臂却绷得极紧。
“小侯爷,你知道?什么是春雨吗?”许晟忽地开口。
不待他回答,许晟便?继续道?:“所谓春雨,乃是种来自海外瀛洲的秘药,服用后令人情欲高涨,”这与府医所言别无二致,“最开始,这种东西运到京中,不过拿它当个无足轻重的助兴之物,直到有一日,有人将春雨、血珠粉和酒吃下,而后竟神智全无,其人力大无比,又不知疼痛,小侯爷,你说,这药起有不有趣?”
季承宁强压反胃,冷冷反问:“有趣在哪?”
许晟一笑,“若功效仅仅如此,其实?也不过尔尔,最妙的是,那人虽神魂不在,状若癫狂,却对服下药前,最后所见的,给他端酒的娼妓言听计从,令他割肤断掌都毫不犹豫。”说到这,许晟眼中就显露出了几分向?往渴望之色。
季承宁寒毛直立。
不是恐惧,而是从心底的抵触和恶心。
许晟三言两语,季承宁就彻底明白了曲奉之为何要如此小心,因为拿东西根本?不是简单的春药,而是能拿来控制人的凶物!
曲奉之竟敢偷运这种祸国殃民的东西入京!
“不过这春雨虽好,但闹出了几桩极不光彩的事情,陛下便?不许再买卖春雨,上有禁令,春雨量少又要从海外进入,风险太大,获利却少,这么多年,就迹绝了。”
季承宁冷冷反问:“听许大人的意思?,竟很遗憾?”
许晟深以为然地点头,“小侯爷,你果真是个痴人,”他目光落在摇曳的火光上,“譬如我司中人,若要培养一精悍干练,又忠心耿耿的部下,你以为要多久?悍不畏死?,视死?如归的呢?十年,二十年?倘其难成大器,便?是一百年也无用,可?有了春雨之后,只要一点点,就足够他们为我赴汤蹈火了。”
“小侯爷,你也是一司之长官,其中利害关系,想必你能明白。”
季承宁冷冷笑道?:“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谬论。”
若以许晟所言,凡用过春雨的人尽皆失去理智,绝不会违拗主人的命令,倘主人要其自损自伤,视旁人性命如草芥,又或者?,亲手杀害至亲挚爱皆照令从之,人岂非连禽兽都不如?
更何况,其中还有诸多大患,若放任其蔓延,必定贻害无穷!
许晟很喜欢季承宁的态度。
他越是抗拒,越是厌恶,许晟就越期待,他知道?曲奉之下场的表情。
许晟语带叹息,“小侯爷,看在我算是你长辈的份上,我要告诫你一句,”季承宁警惕地看着他,“曲奉之已经?到了圣上面前,你就算对他,对春雨再不满意,为了陛下的宠信、为了你的身家性命,”这个一直微笑着的男人终于露出尖锐的恶毒,“也要学着三缄其口才是啊。”
许晟说什么?
季承宁霍地抬头。
许晟的意思?是,陛下非但不会处置曲奉之,还会对他加恩重用?
倘若许晟先前告诉他的药效属实?,陛下怎么可?能不杀此人?!
季承宁一时心乱如麻,种种念头疯狂翻涌,逼得他耳边隆隆作响。
许晟微笑着看他。
季承宁强压动摇的心绪。
许晟的话如何可?信?
季承宁定了定心神,迅速冷静下来。
或春雨药效是假,或曲奉之面圣是假,或陛下将放过曲奉之是也,又或许,都是假的。
他扬唇,也朝许晟露出了个微笑,“多谢许大人告知。”
看他神色镇定平静,许晟深觉失望。
不过,转念一想,季承宁如此信任他心中一尘不染、待下宽和的圣明天?子,等下,季承宁会流露出怎样的反应呢?
会不会比季琳知道?永宁侯身死?时,更有趣?
内室寂静无比。
空气?中若有血腥气?翻涌,还有点,龙涎香的味道?。
季承宁精神一震。
他这是整夜没睡出幻觉了?
不,这个想法立刻就被季承宁否决。
不是幻觉。
同龙涎香一道?而来的还有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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