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六分半堂的雷损也闭门谢客,少有露面。
金风细雨楼却很低调,比迷天盟还要低调。或许很少有人知道前者正在以一种空前的速度暗中发展壮大,不仅在京中,更是在整个江湖,后来居上,隐隐形成虎踞之势。
要看清一件事,除了摆在台面上的证据,还要看谁能从中获利更多。
米苍穹因此不怀疑雷损,蔡京也一样。
米苍穹当然知道蔡京不会真的“偶然”在皇帝面前提起他,无心之举的背后无非是有意的拉拢和示好。
宋雁归,此人实在太过活跃,且不论朱勔一死,他们对江南的局面失去掌控,金国皇帝遇袭致使金国皇室乱成一团,也使得很多暗中交易被迫中断;自她进京,短短数月,先是梁师成、李彦离奇死亡,紧接着任劳任怨、孙三点身死,如今方应看重伤……
蔡京原本打算收编山东神枪会势力的计划,在神枪会内部孙疆和他安插的眼线袭邪不知怎的意外死亡后,尚且还来不及出手,局面就在孙忠三、公孙自食和公孙小娘等人的联手下,比预料地更快得到控制。
说起来这件事隐隐也与宋雁归有莫大关联,此人之为患甚剧,已到了不得不除的地步。
米苍穹和蔡京达成了一致。
他们眼下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在筹谋一些计划的同时,等一个人。一个比他们更迫切,要找出能为义子方应看受重伤昏迷一事负责的人。
天下第一,方歌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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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宋雁归揉了揉鼻子,在孙青霞和公孙扬眉自去找别处叙旧后,李师师的熏香阁里,便只剩她一个客人。
天光恰好,风荷正举,暑意已有些恼人。宋雁归见楼下汴京行人如织,市坊交错,一派歌舞升平,她本是打算立时便走的,因她约了王怜花要去天泉山踏青。
偏李师师再三挽留。她取出团扇:“轻扇小风,最是解暑。”
宋雁归不是很会拒绝李师师这样温柔可亲的女子,左右还有时间,便在对方的好奇相询下,讲述起自己在雁门关的见闻,讲边地苦寒,粮饷不济,征戍无期。
“岂知边民衣更薄,破屋数家烟火泣。”李师师听完幽幽轻叹:“据闻当年狄青将军因谗言被贬,郁郁而终。听雁归你这一番话,如今这位狄将军为将为人,倒也不堕家风。”
她转头看向自己阁中楠木屏风,绛纱垂地,蹙金绣帐幔挂着夜明珠,阁中终日水沉香霭不散,还有手边的碗,那是赵佶临幸时赏赐给她的东西之一,碗底还刻着瘦金小字,她一时觉得烫手,脸上不由也流露出淡淡的自惭来。
她抿了抿唇,放下团扇,自取下耳坠、头戴的珠花,褪下腕上的玉镯,一股脑推到宋雁归面前。似乎尤嫌不够,起身往梳妆台前去翻出百宝箱来。
宋雁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手轻轻覆在箱上,笑着摇头阻止她继续:“我怎好拿你的积蓄。”见她迟疑,随手指了指桌上的那只碗:“最多,我拿只碗就是了。”
李师师扑哧一笑,轻摇了摇头:“唯独那只碗不能给你。”
宋雁归纳闷:可只有它看起来相对平平无奇。
李师师笑,碗的确是普通的碗,但……她只将碗的底部翻转过来指给宋雁归看,碗底正中的那几个小字。
宋雁归定睛一看,忍不住讥笑:赵佶的荒唐程度到底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但她面对李师师只是沉默不语。她刚才第一反应竟然想问对方喜不喜欢赵佶,但转念想到烟花之地,又岂是能问这样奢侈问题的地方,何况对方还是皇帝。于是她只是沉默,挠头微微笑。
李师师从她的沉默里体会到一种几乎没有从其他人身上感受过的,纯粹的赤诚和温柔。
她刚想说些什么,宋雁归却率先开口了,她好像沉思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建议:“我教你几招防身的功夫,好不好。”
在李师师一脸温柔说“好”之后,她二话不说快速撸起袖子演示了一遍,尤嫌不够,又上手教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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