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柒柒手中的纱布用完了?,刚想让唐拂衣再去拿些来,却见?她?一转身,逃命似的奔出?了?寝殿。
“她?怎么了??”葛柒柒皱眉看向惊蛰,“说两句就受不住了??什么毛病?”
惊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先让小满去拿吧。”
“我?这就去!”小满将抱在手里?的被子往榻上一放,也出?了?门,很快就拿着?纱布又跑了?回来。
葛柒柒接过纱布,没再说什么,只是专心自己手中的活计。
寝殿内一时?无?人说话,只余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搅干毛巾时?哗啦啦的水声。干完活的宫女?们都陆续回到房间休息,还剩下零星的几个守夜的,坐在走廊的阶下随时?待命。
月色皎洁,整个千灯宫又恢复了?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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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拂衣跑出?寝殿,一路跑到小厨房后的小院,院中有一方用来洗衣的水池。
她?双手撑在池边,弯腰皱眉喘了?两口气?,然后抬起手,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
杀意 女孩的声音沙哑,融在这越发浓重……
理智随着气氛的平静而终于回笼,疯狂过后,唐拂衣看着小公主安睡的面庞,无边际的恐惧与迷茫再次将她?的头脑填满。
她?不明白自?己如何会产生?那样可?怖的想法,亦不知要如何面对这个对她?抱有那么多善意,却又被她?满怀恶意地臆想的姑娘。
她?无法挪开自?己紧紧盯着苏道安的目光,却见到她?还闪着水珠的睫毛轻轻一颤。
她?害怕她?睁开眼睛,并且丝毫不怀疑,那种温和?到极致的目光会在瞬间将自?己杀死。
于是她?本?能地选择了逃离。
我?怎么能这么想?
唐拂衣皱眉低头,恐惧与懊恼一下子全化作泪水,涌出眼眶。
皎洁的月光映在池水中,泪水落在平静的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唐拂衣低头看着自?己的面容扭曲变形,腐朽的霉斑爬上皎月,下一秒,她?蓦地转过身,仰起头疯狂喘息。
她?靠着水池的外壁缓缓坐下,粗糙的石砾隔着布料破擦过后背,如同?有人拿着冷硬地鞭子一点一点划过自?己满背的疤痕上的嫩肉。
唐拂衣沉浸在这种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凌迟的错觉里,却又无比安心。
这种错觉原是如今唯一能拽住她?令她?不至于坠落的东西,她?感到恐惧,却又不能放手?。
余光瞥见苏道安寝殿那扇被木棍撑着的窗子,有温暖的光从屋内照出来,落在后院的地面上,照亮了方寸。
唐拂衣觉得那光有些许刺眼,于是她?又往里挪了挪,直到那些光被石拱门完全遮挡,直到自?己完完全全的被黑暗拥抱,她?才终于安心了些。
她?蜷起身子抱紧了自?己,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闭上眼,却睡不着,便又睁开来,仰头看着高悬的明月,忽然又想起了当年在扰月山庄的那些日子。
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1]
学文习字,比武练刀。
宋婆婆在白鹤小筑养了许多漂亮地仙鹤又种满了鲜花;清风阁的虞老先生?日日酒醉,记忆中似乎就没有清醒的时候。
白桦真那个臭老头子总是喜欢显摆自?己那把破剑,神神秘秘地说什么此剑只为天下之主出鞘,结果还不是被她?偷摸了去砍了竹子。
至于师父——
吴钩院中有一方巨石,无数个如此般的月夜,他都会带着自?己坐在上边,给她?讲那些过去的故事。
唐拂衣底垂下头,闭上眼,靠在自?己的手?臂上。
她?想起曾经在扰月书?院中学习的时光,许许多多地朋友围绕在周围,“阿苡”“阿苡”地唤她?。
以及——
寒意慢慢侵入躯体,浸润骨血,如同?跌落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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