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轩敞深阔的殿宇,昔日的雕梁画栋被玄黑旌旗与冷硬兵刃取代,冲散了满室的书卷气息。
高大的紫檀木书案上,军报与几卷翻开的典籍散乱堆放,一枚玄铁打造的镇纸压着地图一角,旁边搁着未用完的墨。
松墨清冷与铁甲凛冽在空气中撕扯,恰似韩祈骁此刻心境。
他靠坐在宽大的座椅中,指节分明的手握着一卷书,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微黄纸页捻碎。
眉宇紧锁,形成一道深壑。阴鸷的目光落在字里行间,却再也读不进半个字。
书页上的字烫的他心烦意乱,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一股燥郁盘踞上胸口,让他如同被困在铁笼里的野兽,疯狂冲撞,寻不到出口。
“啪!”
书卷被狠狠掼在案上,力道之大,震得砚台里的墨汁剧烈荡漾,几乎要泼溅出来。
恰在此时,亲卫统领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
“进。”韩祈骁的声音带着未消的余怒,
亲卫推门而入,垂首禀报:“大殿下派人来问,沉既琰既已擒获,为何迟迟未移交‘文华阁’?”
韩祈骁眼中寒光一闪,冷笑道:“回禀大哥,连日大雨,官道泥泞难行,囚车走不快。本王军务缠身,自是先行快马回京。至于那沉既琰……告诉他,就在这一两日了。”
亲卫领命退下。
韩祈骁下颌绷紧,蓦地抬手,一把将案边那盏散发着淡雅木香的铜雀香炉扫落在地。
“哐当——”金属撞击地面的闷响在空寂的殿中回荡,惊起细微尘埃。。
昭华殿内,寂然无声。
姜宛辞坐在临窗的书案前,日光透过窗棂,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案上,午膳的饭菜早已凉透,未曾动过——一碟剔透玲珑的虾仁蒸饺,一盅炖得金黄清亮的鸡汤,并几样时令鲜蔬,摆放在细腻的白瓷碗碟中,色泽依旧诱人。
阿芜在一旁忧心忡忡,眼圈微红,声音哽咽:“姑娘,您好几日没正经用饭了……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住……”
阿芜只以为姜宛辞是积郁成疾,在用这种绝食的方式抗争不堪的生活。
姜宛辞无意识地应声。
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掌心那枚冰凉彻骨的玉佩上。
那玉胆一侧那八个毫无章法、深浅不一的凹槽,如同天书,杂乱无章,却又透着一丝诡异的熟悉。
是棋谱?是图腾?是宫廷工器上常见的机括暗记?亦或是……母妃曾教过她的某种祈福仪式所用的符文?
念头纷至沓来,却如同水中捞月,怎么也拼凑不出完整的答案。这种近在咫尺却又无法触及的焦灼,几乎要将她逼疯。
“姑娘。殿下要见你。”
方嬷嬷刻板的声音如同冷水泼入凝滞的空气,惊得姜宛辞指尖一颤,玉佩险些滑落。
她猛地攥紧,心脏猝然狂跳。
自从那一天她吐血后醒来,韩祈骁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他要见她?他同意她出门了?他要做什么?
是新一轮的折辱,还是………
那个萦绕心头的人名一闪而过,带来一阵沉入深潭的不安。
她沉默地起身,任由方嬷嬷带来的几名宫人替她换上了一件云锦裁制的藕荷色宫装。
裙角处银线密织着鸢尾缠花纹,交领右衽,广袖垂落,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比之前几近于羞辱的透裙薄衫要得体得多。
迈出殿门的那一刻,久违的、毫无遮挡的日光迎面洒下,刺得她眼前一花,下意识地抬手遮挡。
那暖意熨帖在冰凉的肌肤上,竟带来一种近乎奢侈的恍惚感。
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站在阳光下的宫苑里。
然而,这份短暂的恍惚很快被愈发强烈的违和感取代。
引路的随从并未走向外朝宫殿,反而引着她穿过一道道愈发寂静无人的宫门。
两侧红墙斑驳,唯有脚步声在空寂的巷道中回响,不像是召见,更像是……押送。
一股寒意自脚底窜起,沿着脊椎悄然蔓延。
直到前方出现一座低矮、阴森的建筑,门口持戟而立的元兵眼神漠然,刚走到近前,一股混合着霉变的血腥味就丝丝缕缕钻入鼻腔。
那是牢房特有的气息。
姜宛辞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韩祈骁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她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却被身后铁钳般的手臂不容抗拒地推搡着,踉跄跌入那散发着腐臭的深渊。
阴暗、潮湿、窒息。
火把的光芒在墙壁上投下跳跃晃动的鬼影,空气粘稠得如同浸了血。
姜宛辞被推着在狭窄的通道里七拐八绕,每一步都踩在黏腻的、不知名的污渍上。直到一股新鲜而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乎让她作呕。
她被猛地推进一间更为宽敞的刑房。
就在拐过那道石壁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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