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远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又由红转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萧怀琰在一旁看着,心中的暴怒和杀意竟奇异地被沈朝青这番四两拨千斤的操作稍稍压下去些许。
他的青青,即便落到如此境地,依旧是那个能于谈笑间掌控局面的帝王。
直到沈朝青说完,萧怀琰才开口,“傅将军,既知公务繁忙,还不退下?”
傅远如蒙大赦,仓皇离去。
车帘落下。
马车内重新陷入寂静。萧怀琰拿出一方干净的雪白绢帕,递到沈朝青唇边,动作自然地将沈朝青唇角又溢出的一点血丝拭去。
他的指尖隔着绢帕,极其克制地碰触到那微凉的皮肤,一触即分。
沈朝青偏头避开他后续的动作,拒绝了他的擦拭,“我还不至于连嘴都擦不了。”
萧怀琰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然后缓缓收回,将那方沾染了点点嫣红的绢帕仔细折好,收进了怀中贴身处,动作一丝不苟,仿佛那是什么重要的文书。
行驶出一段距离后,萧怀琰猛地伸手,一把掐住沈朝青的下巴,强迫他转过脸来面对自己。
“为什么不让我杀他?”萧怀琰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危险的气息,“他死了,即为你解了气,又能加速萧连誉与我翻脸,省得虚与委蛇。何乐而不为呢,青青?”
沈朝青用力挥开了他的手,转回头不理他。
他哪里知道为什么。
正如萧怀琰所说的,干嘛管他,有病吗不是。
被沈朝青如此无视,萧怀琰不怒反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一片冰寒。
他猛地将人重新扯进自己怀里。
“青青,言讼……”他在沈朝青耳边低语,语气温柔,“你不让我杀,我便不杀。”
凌冽的气息喷洒在沈朝青耳畔,瞬间软了半个身子。
他恼羞成怒,斜了萧怀琰一眼,“你爱杀不杀。”
说得好像他多仁慈一样。
不过是为了试探萧怀琰罢了,要不然他才不会出面!
……
隔日清晨。
沈朝青刚用了点清粥,林绶便脸色惨白地进来,颤抖着禀报了傅远的惨状,描述得极其详细可怖。
沈朝青听着,拿着勺子的手稳如磐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慢条斯理地继续喝粥,仿佛听到的是无关紧要的闲谈。
直到用完粥,擦净嘴角,他才抬起眼。林绶还跪在地上发抖。
沈朝青的目光掠过他,看向窗外,心中兴致更甚。
萧怀琰……
你不当场发作,维持着你仁慈太子的表象,却用最残忍的方式悄无声息地抹去任何一丝可能触及我的不敬。
你真是……超有病。
沈朝青乐得见他不痛快,但是真的看他为了自己惹得一身腥,又觉得烦躁。
就在这时,殿门被推开,萧怀琰走了进来。
他目光落在沈朝青似乎比昨日好些的脸色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深处有一丝极细微的缓和,快得让人抓不住。
萧怀琰没有用命令的口吻,而是微微俯身,声音低沉平稳,“换身衣服。”
沈朝青抬眸看他,“干什么?”
萧怀琰迎着他的目光,黑沉的眸子里看不出丝毫昨夜血腥的痕迹。
“萧连誉今日抵京。”
“宴席之上,你需在场。”
“哦,那见见吧。”沈朝青无所谓。
他还是喜欢看戏,尤其是这种亲人反目,不死不休的戏码。
你的人回来了,青青,开心否?
宫殿之内,金碧辉煌依旧,却处处透着一股物是人非的僵冷。熏香在鎏金兽炉中无声燃烧,吐出缕缕青烟。
一切都好似并无变化,却无声昭示着朝廷易主的事实。
沈朝青依旧坐在那至高无上的龙椅之上,萧怀琰未插旗,严格意义上来说晋未灭国。
他一身月白衣衫,而非正式的龙袍,慢条斯理的喝着西域进贡的甜汤,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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