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岁小童指着最边上的桌子跟奶奶咬耳朵:“桌上有两个小人在跳舞,咦?他们看见我了,朝我招手呢。”
老奶奶“嘘”一声,悄悄遮住小孙孙的眼睛,瞟一眼空荡荡的桌面,若无其事转向道士们的身影。
小孩儿眼睛干净、透亮,还没被世间的浊气腐蚀,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场法事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接下来轮到李老二上场。此刻六太爷这一支的男丁女眷、孙男娣女,六太奶奶的娘家侄男侄女,在桥前面的西南角跪了一地。
李老二每念到一个后辈名字就唱几句曲词,敲几声木鱼,音调依旧幽怨连绵、明朗上口。
这个环节比较无聊,人群中的私语声越发大起来,这个说“道士音量好生气魄”,那个说“再等等,念完这些就好看了”,跪在西南角的这些个儿孙也不遑多让。
丛其作为老大跪在最前面,头带白孝帽,身穿白孝衣,面容严肃,背影笔直,双膝直挺挺跪在地上。他身后的老二、老三及一众人各各膝下垫着草团子,跪着也不得闲,说说笑笑还没那么难受。
跪了近一刻钟,道士声止木鱼声歇,本家大堂姐双手撑地,挪挪膝盖,“这应该是完了吧?”
“没有。”一个稚嫩的女孩声飞快接过,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众人一阵哄笑,这也接得太快了点。
大堂姐气势汹汹回头:“你就知道了?我们都不清楚,你个小不点,你知道个屁。”
本家小妹妹委屈巴巴辩解:“我就是知道,我奶奶过世时也念过这一段,我都记着呢。”
人群笑得越发欢快,小小年纪记性倒好,年轻人都记不住的事,她倒记住了。
果然,李老二端起茶盅喝几口水润润嗓子,轻咳一声,木鱼一敲,接着吟唱起来。
大堂姐不服气嘀咕:“还真让你这小鬼说中了。”
丛三老爷从人堆里把翠枝、翠叶姐俩叫出来走到桥的另一边,桌角下竖立着一个稻草人,有头有身子,套了件六太爷的旧衣裳,两个空荡荡的袖子垂下来。稻草人前放着瓦盆,旁边堆了几叠纸钱。
翠枝看着这件熟悉的衣裳,眼角一热低下头,她爹以前最爱穿这件衣裳。
“你们俩姐妹把这些纸钱烧给你爹。”说完点燃几张纸钱放入瓦盆。
两人连忙跪下来往盆里丢纸钱,一张接一张。
“可以多抓点,快些烧。”丛三老爷交代完走开去忙别的。
此时刚过早秋,天热得惊人,瓦盆里的纸钱燃烧得极快,热浪滚滚袭来,烤得两姐妹热汗淋漓。丢的多了盖住火苗,浓浓黑烟喷涌而出,呛得人眼泪鼻涕横流。
烧了一半,执事人跑来急道:“我的姑奶奶,你们怎么还在烧?该渡桥了。”
翠叶不满地说:“叔,咱们倒是想快啊,您当这是冬日里烤火呢。秋老虎就快把我俩烤熟了,现在又加上一盆火,再快点冒烟的就该是我俩了。”
“好,好。”执事人投降,“也不是我想催你们,那边法事快结束了,下一场要开始了,你们尽量快点,好吧?”
“叔!”翠枝抬起头喊了一声,“您别着急,我们这就快点烧,总归耽搁不了您的事。”
说完,大把大把往瓦盆洒纸钱,火苗轰然大增,溢出盆沿,明亮的火光清晰照出姐俩脸上滴落的汗珠,滚烫的烟雾呛得人咳嗽连连。
好容易李老二念完经文,跪着的这一帮子人才允许起身,这一跪就差不多半个时辰,人人膝盖酸软,龇牙咧嘴踉跄着揉捏。
李老爷子重又上场,这次不用念经文,所有道士排成一条线,李老爷子率先迈开步伐,后面的跟上。走到头后迅速回头从队伍中间插过,追赶末尾的那个人,整个队伍连成一个完整的闭环。
道士越走越快,鼓乐声越来越急促,人影来回穿插,各色道袍看得人眼花缭乱,彷佛真个进了幽冥洞府,鬼怪迷离。离得远了,能明显看出他们走出的步伐是个麻花形状,从最初的走路到急走,到后面竟然小跑起来,队形丝毫不错,脚步也不凌乱。
围观众人不自觉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幕,既担心道士们走乱步伐碰撞在一起,又怕错失这难得一见的精彩表演。
整个场地鸦雀无声,只有道士们沉重的脚步声伴着鼓点连成一片。
这一过程持续了一刻钟,道士们慢慢减缓速度,奏乐声也变得平缓,法事即将结束。李老爷道袍湿透,额头上满是汗水,纵然一向保养得当,也健强体魄,此刻也不免气喘吁吁,踱步了好一会才平静。
可见丧事里做法事的道士先生也是个力气活,软脚虾可撑不住大场面。
人群这时才突然苏醒,惊叹连连,发出如斯感慨“李老先生宝刀未老,身形还是如此的矫健,法事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彩。”
“谁说不是,不愧是葫芦镇排第一的道士先生,丛家这回请的值了。”
此时已是亥时中,不少孩童倒在父母怀里熟睡,尤其是刚才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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