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沈朝青万万没想到的是,进入军营后没过两日,他竟在一个极其偶然的情况下,看到了那个他以为短时间内绝不会再见的人。
那是在校场边缘,他正被一名士兵带着去做一些杂役,远远便看到一群将领簇拥着一人走了过来。
为首之人,身形高大挺拔,穿着玄色暗龙纹常服,并未披甲,却自带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然而,最让沈朝青心脏骤停的,是那人的脸,或者说,是那半张脸。
萧怀琰的左边脸颊,从额角到下颚,覆盖着半张造型古朴、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铜面具,面具边缘与皮肤相接处,隐约能看到些许黑色纹路。
露出的另外半张脸,线条依旧冷峻完美,但那双熟悉的绿眸,此刻却沉静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里面翻涌的不再是昔日炽烈的恨意与怒火,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更加骇人的阴沉与冷冽。
他周身的气息都变了,曾经的狂傲不羁被一种内敛的、却更具毁灭性的威压所取代,仿佛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冰山。
沈朝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萧怀琰……他的脸怎么了?是谁伤了他?还是……那日悬崖边,他也受了极重的伤?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戴着铜面具、气息阴沉陌生的男人,真的是那个曾将他禁锢在怀中,在他耳边低语“我至少是你的”的萧怀琰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夹杂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抽痛,悄然爬上沈朝青的脊背。
笼中之鸟
校场那惊鸿一瞥后,沈朝青看到拓跋金戈上前,与萧怀琰低声交谈了几句,萧怀琰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扫过他这边方向,那眼神漠然,如同看一件死物,随即转身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离去,并未过多停留。
沈朝青移开了目光。
目前看来拓跋金戈并未识破他的身份,至少暂时没有,但是也有可能是别的……
不愧是萧怀琰啊,断了他所有的后路,便是知道是火坑,也不得不往里跳。
当日下午,沈朝青便被拓跋金戈手下的一名心腹将军——名叫乌木罕的粗豪汉子,带着一队士兵,“请”出了军营,直奔绍郡城。
今日的绍郡城,与往日大不相同。
街道两旁张灯结彩,虽因战乱初定显得有些仓促,但仍能看出新帝登基的喜庆氛围。
乌木罕带着沈朝青进了一家临街的酒楼,选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正好能俯瞰到主街和远处巍峨的宫门。
乌木罕自顾自地点了一大桌酒肉,大快朵颐,似乎完全没把沈朝青这个囚犯放在眼里。
“小子,算你运气好,赶上陛下登基的大日子。”乌木罕灌了一口烈酒,粗声粗气地对沈朝青说道,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等会儿典礼完了,再好好处置你。”
沈朝青沉默着,目光投向窗外。他的心跳在看清宫门外城楼上悬挂的那道身影时,几乎停止。
段逐风!
他被粗大的铁链捆绑着,吊在城楼的旗杆上,头颅低垂,浑身血迹斑斑,破烂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不知是死是活。
耳边传来楼下百姓压抑又带着兴奋的窃窃私语,清晰地传入沈朝青耳中。
“看见没?那就是晋国的段将军!听说厉害得很,杀了我们不少勇士!”
“活该!拓跋老将军就是死在他手里!陛下登基后,第一个就拿他祭旗!”
“可不是嘛!我还听说啊……陛下原本是要招降他的,结果他非但不领情,还在秋猎时帮着那个晋国皇帝跑了!”
“晋国皇帝?就是那个……那个暴君?不是说已经摔死了吗?”
“谁知道呢!反正段逐风是因为他才落得这个下场!啧啧,你们说,那晋国皇帝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连命都不要了?”
“我听说……嘿,宫里有些传闻,说咱们陛下当初在晋国皇宫里,跟那位……关系可不一般呐!后来那位跑了,陛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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